无视WTO规则，美“301调查”可以休矣

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和总统行政办公室5月份发布《对301条款调查所采取行动的四年期审查：中国与技术转让、知识产权和创新相关的行为、政策和做法》，是为美方自2017年8月对中国启动第六次“301调查”的复审报告，其通过滥用复审程序对中国电动汽车、锂电池、光伏电池等产品加征关税。同期，美贸易代表办公室再次对中国海运、物流和造船行业发起“301调查”。作为世界贸易组织（WTO）主要成员，美对华“301调查”严重违反了WTO义务和规则，相关指控具备非法性、主观性、虚假性和误导性。

第一，WTO专家组20余年前即已裁定美国“301调查”单边行动违反WTO成员义务。WTO于1999年12月22日发布的欧洲共同体诉“美国—《1974年贸易法》第301-310条”专家组报告（WT/DS152/R）中，明确认定美国根据301条款采取单边行动“与WTO义务不符”并且“对WTO争端解决机制构成严重威胁”。在美贸易代表办公室认为争端解决机制限制了其自由裁量权后，WTO专家组进一步指出：如果美国政府或其他部门拒绝削减自由裁量权，则不再有理由认定其符合WTO规定的最惠国待遇和约束性关税承诺，美国作为成员方不得采取违反其WTO义务的行动。

第二，美国对中国技术转让方面的指控是基于美国规则而非WTO规则。美国“301调查”对中国“强制技术转让”“歧视性许可条件”等指控，是基于其国内法而非国际法。《美国法典》第19编第2242条（查明拒绝对知识产权给予充分保护或市场准入的国家）指出：尽管外国可能遵守WTO《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定》（TRIPS）的具体义务，外国仍可被认定为拒绝对知识产权提供充分和有效的保护。其意味着美国有权对外国强加自己的主观规则，而无视TRIPS规则以及WTO成员可以合法利用“灵活性”来寻求国家优先事项和必要保护的政策空间。且事实上，外国公司被要求履行知识产权和技术转让承诺、披露与技术标准相关的所有必要专利，不仅不违反WTO规则，也是美国国家标准协会、欧洲电信标准协会等发达经济体标准制定中的做法，其是用于防止因专利权人投机取巧行为而导致反竞争和专利滥用，也是作为批准外国直接投资的通常条件之一。

第三，美国对中国产业政策方面的指控是侵犯WTO成员正当权益。美国“301调查”对中国“实施不公平产业规划和政策”“提供先进融资机制”“提供非市场优势”“利用竞争法实现产业目标”等指控，均属于WTO成员可以合法使用的政策空间。任何成员根据其发展水平、国内利益和需求制定竞争法并利用相关法律和政策来推进产业目标都是符合WTO规则的，其仅受属地适用性所产生的限制。且美国在大肆鼓吹市场原教旨主义的表象下亦为产业政策的坚定奉行者：美国第一任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自1791年就开始提出如何使用关税、补贴、政府采购和公共工程等发展制造业，此后两百余年间，美国产业发展均受益于历任政府提供的显性或隐性产业政策，包括给予企业巨额补贴和税收减免、为企业提供风险投资基金、协助企业转型以防止倒闭、实施“购买美国货”政府采购计划，以保障美国一直处于全球科技创新前沿并维持全球经济主导地位。美国政府自身长期采取规模庞大的产业政策，其不仅没有理由也无权干预中国合理合法实施自主产业政策。

第四，美国对中国知识产权方面的指控脱离WTO规制范畴。美国“301调查”对中国“未出台商业秘密保护法”“缺乏遏制假冒和盗版商品的果断行动”“版权法修订不充分”“容忍知识产权盗窃”等指控，均不在WTO规制范畴内。根据TRIPS，任何WTO成员都没有义务制定任何关于保护商业秘密的具体法律，也没有义务建立与一般执法相剥离的知识产权专门执法制度。且自加入世贸组织以来，中国经历数轮知识产权法的修订并实施了更加严格的知识产权纪律，知识产权保护政策和执法严格程度早已超出WTO规定水平。中国在知识产权保护、自主研发和创新能力方面取得的进步举世瞩目：中国使用外国技术所支付的知识产权使用费从2001年的19亿美元增长到2023年的427亿美元，入世23年来累计付费4607亿美元，目前付费规模稳居全球前4，是前10名中唯一的发展中经济体；2023年中国研发经费支出4720亿美元，占全球研发支出五分之一以上、相当于所有欧洲国家的总和；在2023年世界知识产权组织领衔发布的全球创新指数中，中国排名第12位，是前30名中唯一的发展中经济体；中国目前在人工智能、5G通信、高铁技术、半导体、清洁能源、量子计算、生物技术、太空探索等众多领域已处于全球领先水平。美国对中国在知识产权方面的抹黑和攻讦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反观美国在从18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工业化进程中长期自由复制欧洲技术，其自身才是知识产权盗窃和模仿的“先驱”和“大户”。

美国屡次对华发起“301调查”并挑起贸易战，其真正动因与贸易无关。美国贸易逆差等问题的深层次原因在于其贸易结构、经济结构、消费模式和美元霸权：中国为美国市场代加工生产的中间产品占中国对美国出口总额的35%至40%；美国自20世纪70年代去工业化进程导致第三产业占GDP比重超过80%，从而过度依赖来自中国等“劳动生产型国家”的进口产品；在消费主义文化影响下，美国长期以来维持超低储蓄率并形成过度消费模式；美国依托军事霸权和政治强权支撑美元全球储备、定价、结算、支付货币地位，美元利率汇率走强、美元无节制增发、美债无上限增长持续驱动美国扩大进口，使美国能够在向全球征收铸币税和转移通胀代价基础上享受“债务驱动型”增长。

美国在长期攫取中美经贸巨大红利的同时却将其自身问题归咎于中国——究其本质，“301调查”是美国试图阻止中国采取推进产业发展和技术进步的合法政策，以削弱中国经济竞争力。作为世界最大的经济体，美国对中国及其他众多国家肆意发起“301调查”，将加剧WTO多边主义危机、扭曲全球价值链，甚而引致全球经济放缓或衰退。

祸乱国际贸易，阻滞世经复苏，美国的单边主义行径可以休矣！

（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虹桥国际经济论坛研究中心副研究员）